自打长歌、灵鹊到了谨兰苑,竹兰、竹心就无法近身伺候了。
竹兰和竹心心里头明白,她们秦美人没宠,论身份地位,是半点不能与咸福宫抗衡。
她们若是不识相,到最后为难起来的,还是秦美人。
虽说长歌和灵鹊就是咸福宫薛妃的眼睛,但她们伺候秦美人却是非常用心,与竹兰竹心并无不同。
看着厌烦,却也说不出来甚。
这滋味,就好比是一个巴掌,一个甜枣。
更漏滴答作响,明月悬空。
秦婈对着铜镜,单手卸了耳珰,今日也说不清为何,心就是莫名发慌。
未几,谨兰苑内室的门被“吱呀”一声推开。
长歌抿着唇,呼吸了三下也没说出话来。
秦婈撩起眼皮看她,微微一笑,静等着看这又是哪一出。
谁料长歌竟恭恭敬敬道:“奴婢给美人重新收拾一下,待会儿陛下过来。”
这下轮到秦婈说不出话了,她的嘴角立马放平,蹙着眉道:“什么?你再说一次?”
长歌以为秦美人这是在敲打她,只能重新重复一次,语气也跟着放了缓,“奴婢……奴婢给美人重新收拾一下,待会儿陛下过来。”
秦婈整颗心都跟着僵住。
长歌和灵鹊心里再也不愿秦美人承宠,也不敢在这事上使手段。
连忙凑过去,一人给秦婈更衣,一人给秦婈梳妆。
而坐在象牙圆凳上的秦婈,心却乱成了一团。
他来做什么?
这次的架势显然和上回不同,难不成……他真要幸她?
虽说此番入宫,这些事她早就想通了。
毕竟,那人在这事上待她,除了偶尔闹的厉害,就……还算特贴,可正妻和妾,终有不同。
四月可是说了,这男人经历的女子一旦多了,立马就不同了。
她是有了韫儿之后,他才纳的三妃。
偶尔来坤宁宫,他俩也不过是同榻异梦。
不对不对,全乱了,全乱了。
他那人做事一向有目的,且他的目的,又一向无关风月。
绝无可能是一时兴起。
就像他当初娶自己是为了苏家的权、苏家的兵一样。
他今夜来谨兰苑,究竟是为何?
秦婈手握犀角八宝梳子,攥的牢牢的。
他若是幸了自己,一旦有孕,他绝无可能再把萧韫给她。
他到底是……
正思忖着,就听外面小太监齐声道:“陛下圣安。”
人来了。
秦婈连忙走出去道,福礼,道:“臣妾给陛下请安。”
萧聿道:“免礼。”
说罢,他身后手捧提炉、灯笼的一列人迅速躬身退下。
盛公公守门,长歌和灵鹊自然也得退下。
内室很快只剩他们二人。
殿内寂静无声,就连微弱的呼吸声仿佛都听得见。
秦婈行至他身畔,深呼一口气,然后柔声道:“臣妾替陛下更衣。”
这句话,她对他,不知说了多少次。
但又好似,都不太一样。
“那……我给殿下更衣。”
“萧聿,你自己弄。”
“妾身给三郎更衣。”
“臣妾给陛下更衣。”
秦婈朝他伸手,指腹刚要触及玉带,一道低沉的嗓音在她额上响起,“朕自己来。”
他把玉带搁到酸枝木嵌石面圆桌上,褪去玄色的龙纹锦袍,坐到榻上。
烛火摇曳不熄,秦婈垂眸站在他身侧。
并没看见男人膝上泛着青筋的手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他沉着嗓音对她道:“歇了吧。”
秦婈道:“是。”
在这后宫里能否立得住脚,知趣识趣远比自作聪明重要。
放下层层幔帐后,她在他身侧躺下。
那狂跳不止的心,也逐渐归于平静。
阖眼前,秦婈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。
萧三郎,重来一世,我与你,就再做一次君臣吧。
晓月坠,宿云披,银烛锦屏帏。
镇国公府、晋王府,坤宁宫,往日之种种,仿佛都在光与影中流逝、又再次翻转。
他们一同入梦。
永昌三十六年,春。
那一年,她十七岁,待字闺中。
同榻一梦
永昌三十六年,春。
一道赐婚圣旨砸在镇国公府。
苏菱坐在榻上,吸了吸鼻子,眼眶都红了,愣是没哭。
扶莺道:“姑娘,想哭就哭吧。”
“爹说了必须嫁,我哭有什么用。”苏菱暗暗用力,手中的牙丝编织嵌染鸟宫扇眼瞧着变了形。
“叩、叩。”两下敲门声。
苏菱回头,只见某个男人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