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阵抱头痛哭之后,隔壁那厢房终于没了动静。
可唐妩手里这红糖粑粑,却是一下就没了滋味,怎么都吃不进了。
且不说隔壁那夫人说的对与错,就单听着她话里对女儿的疼惜与爱护,就足以叫唐妩羡慕了。
这世上就是这么不公平。
有人含着金钥匙出生,生来就是高门贵女,学的都是如何做主母,有人却生在污垢里,连做妾室都算得上抬举。
她忽然,想起了程煜对她说的那些话。
纵然她知道他是真的对自己好,可她也知晓,勾栏瓦舍里的唐姑娘,和高门大户里的程家女,已是背道而行地走了近十四年。
这段时日,错过了便是错过了。
所以即便她得知晓这一切都是真的,也未曾抱过程家会认她的幻想。
那对儿母女的对话唐妩能听见,郢王自然也能听见。
可这男人和女人,到底是不一样的,唐妩听了这话跟针扎一般,郢王却只是轻皱了眉头。尤其他身为皇亲国戚,这些平民百姓的思想他根本是不会有。
“殿下,妾吃饱了。”唐妩道。
郢王抬手揉了揉她的发丝,又道:“过会儿我再带你去买些首饰?”晋江阁旁边,就是卖收拾的碧水苑。
唐妩摇摇头,“妾想回府了,刚吃饱,已经有些倦了。”唐妩自个儿总结的,怀孕最大的一个好处,就是可以大大方方地好吃懒做了。
这不,才回府邸,还不到亥时,唐妩就趴在他腿上睡着了。
郢王等了许久,直到她睡实了,便叫了曹总管过来。
“殿下可是有事吩咐?”曹总管躬身道。
“于桢的母亲去世了,他回了堻州,你去库里拨些银两给他送去。还有,你去程国公府给我递个消息,叫程煜明日午时来府里一趟。”
——
次日,还不及午时,程煜就被曹总管引到了东边的书房。
程煜虽然衣着整齐,却也难掩其疲态,他眼里下的乌青,简直像用墨抹过了一般。
郢王看到他的时候,着实愣了一下,“若臣,你怎么这幅样子?”若臣是程煜的字,只要郢王是私下与他相见,便都会这样叫他。
“回禀殿下,我前阵子因为一些私事出了一趟远门。”
即是说明了私事,郢王也没有随意过问的道理,只是点了点头,又道:“若是需要帮忙,就与本王说。”
程煜躬身道谢。
片刻,郢王从桌案之上的匣子里,取出了那个刻着“妩”字的牌子。
“本王有一事要交于你做。”
说着,郢王便将这“妩”字牌递到了程煜手上,“这牌子上的字,本王找人看过,是被动过手脚了。这上面原本是个‘妧’字,是后来有人刻意将它改成了‘妩’字。咱们大燕的黄册,是在嘉宣三年才册立的,以前的都是户帖,户籍信息还并不完善,若臣,本王要尽快找到做这牌子的人家。从即日起,你便在京城里挨家挨户地给我查,但凡有在癸亥年七月,因生子登记过的人家,你都给我找出来,一家也不许落下。”
“且,本王还问过那雕刻师傅,他说这木牌后头刻的字样是如意,一般情况下吉祥如意这四字是不分家的,本王猜,这牌子极有可能是一对儿。”
郢王还未等说完,便听程煜捏着那个牌子突然道:“殿下英明。”
郢王挑眉不解。
“殿下不必找了,另一块,就在我手里。”
说着,他便将他另一块“煜”字样的生辰牌也拿了出来。
程煜将这“妩”和“煜”两块牌子放到了一处,一同翻至后面,吉祥如意这四个字立马对在了一起。
“这块厚犀木,是祖父出征渝国大捷之后,先帝爷亲自赐下的。”程煜颤着嗓子道。
他没想到,他找了那么久未找到的物件,居然在殿下手里。
程煜难掩喜色,要知道,他为了找了当年的奶婆子和那个道士,由北往南,从苏州跑到惠州再跑到徽州,可是每次查到的线索,竟然到最后都断了。
大燕为保皇权稳定,历来就有“流水的官”这样的说法,一个地方官任职三年便会借调到别处,接连反复,很少会有短期回调的时候。
即便他想用程国公世子的身份压人,也是难得很。
且地方不比京城,只要有银子,能窜改户帖的法子比比皆是,甚至,就光是那个道士的身份,他就查到了三个!
程煜得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:王婆子早就过世了;刘道士已经飞去了九重天。
狗屁的九重天,听完这句话,气得程煜是咬牙切齿。
可光气是没用的,为此,他走遍了县府的衙门。但最后,他才知晓官官互相勾结,沆瀣一气,有多可怕。
他们整日里对他笑脸相迎,恭敬有加,嘴里却是一句实话都没有。
进来他正愁如何才能把妧妧光明正大地带回到程家,没想到今日就得到了这个生辰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