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了,别看了。”
柯尼喊她回神,“我们也得走了。”
千代红“嘶”了一声,随后视线上移,盯住天空,“我总感觉不太对劲。”
柯尼:“离家出走的小孩子而已,你也不是不知道……”
他没有得到回应,只听到千代红轻轻吸了一口气。于是柯尼也随之抬头,夏季厚重的云层被引擎区域所驱动的气流尖啸翻卷,然而等其传至陆地时,只余下一串沉闷噪声,如蝶翅般烦躁扇动。
路人心神不宁地惊呼,纷纷举起设备,抓拍下这幅奇特景象。
光焰喷薄而出,巨大旗舰悬浮于近地轨道,一抹朦胧轮廓在大气层隐现。
这是牧首的座驾,本该停泊于神教之心的神心号。
娜娜借助身高优势,宛如一滴水珠融入深洋般融入人群,那些穿着黑西服的保镖们看着她在眼前消失,遍寻无果。女孩找到一处落脚点,缩着肩膀蹲在售卖手工艺品的地摊旁。
摊子前,帮着妈妈卖东西的小女孩盯着娜娜的衣服,小心递来一张泛黄报纸。
“垫在地上,可以坐下来,不会弄脏衣服。”她比划着补充。
“谢谢你。”娜娜接过来,将其卷成一个圆筒,“不过我不会在这里待很久的。”
这身校服的材质和她们身上用粗布缝制的耐脏衣袍截然不同,在泰拉,只有贵族和暴发户才会使用这种布料。
虽然被母亲叮嘱了不要招惹这些人,但好奇心从来难以抑制,女孩还是鼓起勇气,细声细气地发问,“你来这里是做什么呢?”
令人惊讶的是,这位贵族小姐完全没有表现出对平民的嫌恶。娜娜举起手中的相机,牵着唇角,向她展示之前拍摄的几张萨摩耶照片,“我是摄影家,来这里采风的。”
“摄影家?你是记述者吗?”她问。
对于平民而言,阶级是在出生之时就被固定的一条分隔线。而那些踏上远征战舰,为这伟大远征编撰诗歌传记,使其永恒流芳的官方记述者,已经非常令人羡慕——
即使要离开家园世界,远离亲朋,在漫长远航中孤身漂泊数十年,除退役和强制遣返外永难归还。
“喂,当然不是,我和那群不入流的家伙可不是一个等级的!”
见她将自己和记述者混为一谈,娜娜立刻反驳道,“非要说的话,我是野生……咳,启明星的私人记述者。”
少女抿着唇,将黏在女孩身上的目光从她破烂的衣袍下摆处移开。
算了,不和小孩子计较。
“野生?”母亲没有讲过这个,小女孩歪头思索,“不是正式记述者的意思吗?”
“莉莉……”
一旁的摊主连忙去拽女孩的衣袍,将她拖回自己身旁。
娜娜并不在意,而是翻出效果最好的几张,享受着小女孩崇拜的目光,随即顿了顿,看向摊子上陈设的各类制品。
都是一些零碎粗浅的手工品。这些民间制品价格低廉,手艺难以和机械教技师相较,但在临走之前,她还是买走了几个涂抹油彩的陶偶。
有点丑,但还是挺可爱的。
她在心中点评着,随手抛下更多的钱币。在冰凉的陶瓷触感触及指腹时,突如其来的轻颤使得她偏开了既定轨道,险些失手将其摔裂,娜娜拧着眉毛,抻着脖颈在附近扫视一圈。
一种发自内心的,古怪的不安感觉。
……有人在监视我?
莉莉低头清点着手中钱币的数量,重复两次后,讶然地睁大眼睛。在穿破雨棚裂隙的阳光下,她的眼珠呈现出某种浅褐色,像是两颗被水银浸润过的玻璃珠。
“姐姐,钱给多了,两个人偶用不了这么多!还给你——”
她想将多出来的部分还回去,手刚伸到半空,却被突然站起来的娜娜吓得缩回。少女快步走出这片静谧区域,日光在如水帘般在前方倾泻,她声线微颤,莫名有些紧张。
“我要走了。”她第二次说出这句话,“我必须走了。”
“钱!”
母亲拉住了想要追出去的莉莉。
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,娜娜一概充耳不闻。神心号在低空轨道悬停,等待外交官与其接洽,她则矮身穿梭无数街道,撞到人了也不敢回头,像是在躲避什么东西似的,踏着积水飞快奔跑。
飞溅而出的雨水成片抛洒出去,撞在铁管水箱上,又在甬道墙壁抹出一道道水痕。
肺部伴随剧烈运动而尖锐刺痛,她却完全不敢停下脚步。
“呼呼……”
娜娜撑着墙壁大声喘气。
“什么破地方啊!迷路了!”她环顾四周,发现自己根本不熟悉巢都,在慌乱逃窜时误入了某个破败小巷,不,不如说是被逼到这里的。
不过她没有再听到那仿佛杂乱乐曲般的怪异低语了,应该是甩掉了吧?娜娜恼怒地捶打墙面,随即疼得甩了甩手。
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,最终还是咕哝着打开通讯,准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