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?”
萧聿看着苏淮安,嘴角起了一丝谁都看不懂的笑意,“说。”
苏淮安道:“臣今日为延熙元年苏家谋逆一案,重新呈供。”
这句话,仿佛一把火,瞬间将殿内点燃。
秦婈的蓦地攥住拳头,指甲仿佛要陷入手心,萧聿轻轻将其握住。
这不是最恰当的时机,却也是最恰当的时机。
薛襄阳以为他是被绿糊涂了,不由踢了踢他的鞋,暗道:“你说什么胡话呢!回来!”
“臣潜入齐国二年,得知齐国对我朝密谋已久,其帝师澹台易,利用江湖秘术,易容成镇国公苏景北,暗藏于大周整整十三年。”
苏淮安直起背脊,一字一句道:“而镇国公大将军,早在永昌二十八年渡江之役,以身殉国。”
“苏家满门忠烈,不曾通敌叛国。”
“怀大人可知自己在说什么!”温阁老道:“苏家叛国,人证物证具在,易容术?怀大人真当我们这些老东西是瞎子不成!易容十三年会没人发现?这话,你便是去哄市井三岁小儿,亦是无人会信!”
礼部尚书直言讽刺,“怀大人这几句话,可谓值千金万两啊。”
苏淮安看着他们道:“倘若苏淮安易容在此,敢问诸位大臣,可会认出来?”
温阁老:“怀侍郎少在此鼓弄玄虚。”
苏淮安又问了一次,“我只问大人能否认出来。”
温阁老思忖片刻,道:“那苏氏余孽若是在此,即便我认不出,薛大人,以及大理寺一众官员也认得出。”
苏淮安从袖中拿出矾砂,抹于额间,旋即,一张人皮面具掉在地上。
殿内的呼吸声都停了。
薛襄阳连退三步。
温阁老看着他的脸,整个手都在颤抖,“你、你你……你怎么有脸回来,还有那、那两个孩子……”
“我的。”
苏淮安用了自己的本音,字正腔圆。
萧琏妤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普通男子,跪都跪不住了,直接跌坐在地,头上的珠钗,晃了又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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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。”
温阁老年已是花甲之年,实在经不起刺激,听了这话,不由用手捂住后脖颈,向后趔趄一步,“这、这……”
周围的窃窃私语声逐渐变大。
萧琏妤与他四目相视。
那双晶莹剔透的双眸瞬间变得一片朦胧。
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,自己盼了、念了无数个日夜的男人,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在自己面前。
苏淮安喉结微动,将声音压得极轻、极低,“先别拆我台,日后,你怎么罚我都行。”
礼部尚书义正言辞道:“若是这苏氏余孽所言非虚,长公主眼里可还有国家礼法?”
楚太后蹙眉,厉声道:“长宁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”
萧琏妤好半晌才回了神,朝一旁的嬷嬷指了下自己的耳朵,两个嬷嬷立即会意,用手捂住了两个孩子的耳朵。
她的孩子至今有名无姓,她实在不想他们听到不该听的。
萧琏妤重新跪好,抬眸道:“禀陛下,太后,四年前的端午,长宁出门逛灯会,不小心被歹人劫持下了毒,那药性太烈,幸亏苏……苏公子及时赶到,并搭救,这才幸免于难……长宁万万没想到会有了身孕。”
听着漏洞百出的言辞,礼部尚书的额头顿时挤出三道横纹,方才还有一口一个贼人、普通男子,这会儿怎么就变成苏公子了?
他出言反驳道:“长公主府上的侍卫竟对付不了一个贼人?敢问殿下是在何处受的劫持?可曾报官!”
正好眼中有泪,萧琏妤闭眼的一霎,泪珠滚滚而落,低声啜泣道:“长宁自幼生于宫廷,长于宫廷,学的是守义怀贞,洁身自好,出了这样的事,怎敢声张,长宁日日悒悒,一病不起,恁时苏公子言之凿凿,说等镇国大将军归来便与长宁成亲,可谁料阆州的战报便到了京城。”
殿内众人不由提了提眉。
日日悒悒,一病不起,那当年谁去闹的刑部?
礼部尚书长呼一口气,道:“且不论长公主话中虚实,即便为真,长公主又怎能在六万将士……”
礼部尚书话还未说完,只听萧琏妤又道:“长宁身为皇家女,合该以大局为重,可大夫说长宁身子孱弱,喝药可能性命不保,长宁这才上了骊山,还请陛下责罚。”
有一说一,小公主这些年的话本子确实不白看。
听得萧聿下意识摸了下鼻梁。
过了须臾,他才低声道:“你是该罚,你和两个孩子的事,待朕与太后商议后再做决定,回京之后,你三个月之内不许出府。”
萧琏妤立马道:“长宁知错,谢陛下圣恩。”
温阁老眼前的花白散去,站直了身子。
长公主到底是皇家女,只要皇帝有心想保她,便是架谎凿空,总能将此事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