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位绿知姑姑,是皇帝派道咸福宫的,其目的,就是监视薛妃,每日薛妃说了什么,做了什么,有无将四月的事与外人说,事无巨细。
可萧聿现在哪有心思管咸福宫的事,他挥了挥手道:“你看着就行。”
盛公公又道:“昨儿薛大人给薛妃来了信,薛妃看过后,饮了不少桃花酿,说了些话,陛下还是看看吧。”
萧聿接过。
——“这事,竟是我冤枉了秦婕妤。”
——“此事巧合重重,疑点重重,可我从未有构陷嫔妃的想法,只是好意啊。”
——“我知道我这性子不得陛下喜欢,可我也学着在收敛,自打李妃三年前与我哭诉,说一直以来她才是活靶子,才是命苦的那个,我、我怎么说上这些了,喝糊涂了……”
萧聿一眼便看到了最后一句。
萧聿抬眸看着盛公公道:“三年前,什么时候?”
盛公公躬身道:“奴才问过了咸福宫女史清月,她说李妃是在延熙元年八月初的时候来同薛妃哭诉的,在这之后,咸福宫与长春宫,确实再没生过事端。”
这话的重点,显然不在咸福宫与长春宫情谊上,而是在时间上。
延熙元年,八月,那便是皇后诞下皇子的前一阵。
那时苏家叛国,皇后处境艰难,苏淮安又在薛家手上,李妃在这时候向薛澜怡服软,是何居心,不言而喻。
从李苑的角度看,只要薛澜怡受了这层挑拨,被嫉妒冲昏了头,朝薛襄阳要两片苏淮安的指甲,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坤宁宫去,大皇子能不能生下来还两说。恁时她的手,依旧是干净的。
后宫没有谁是真的傻子,薛澜怡若是真醉了,也说不出这番话来,她这是借着李苑表忠心呢。
萧聿嗤笑一声,起身,道:“摆驾长春宫。”
——
落辇声响起,长春宫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,齐声道:“奴才见过陛下。”
李妃连忙走出来,福礼道:“陛下万安。”
萧聿大步流星地迈入殿内,眉目冷肃,挥手屏退了众人。
皇上迟迟不叫起,李苑自然是不敢起身,她心里惴惴不安,不知皇上今日是因何而来。
萧聿靠在椅上,看着李苑,想着梦中的一切。
萧聿道:“李氏,昔日皇后待你如何?”
李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。
李苑道:“皇后仁德,待臣妾一向是关怀备至。” 这么多年过去了,他还是只称她为皇后。
“朕才审过咸福宫的女史。”萧聿沉声道:“你居心叵测多年,朕倒是小瞧你了。”
李苑“噗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“臣妾愚笨,还望陛下明示。”
萧聿凝眸看向她,“四年前,朕是如何与你说的?”
话音甫落,李苑太阳穴不由“嗡”地一声,抬眸去看他。
四年前。
她娘曾同她说,这天下身处高位的男人都一样,他们手握重权,擅长攫取,随心所欲地享用着各式各样的美貌与肉体。
他父王也是如此,饶是她的母亲温柔顺从,姿色倾城,可他怀里的花骨朵,永远也开不完。
她以为男人的恩宠不过是在夜里,又或是在赏赐里,所以她对进京一事,可谓是古井无波,直到她遇上了大周天子。
她永远忘不了他第一次进长春宫,朝自己走来的样子。
高大挺拔,姿容清隽,那是她从未见过的气度。
她满心喜悦,等着伺候他,成为他的女人。
万没想到,日日夜夜的期盼、梳妆打扮,等来的竟是一道圣旨,和一句长春宫的事不许道与旁人。
拿到圣旨时,她整个人仿佛都傻掉了,屈辱,不解,委屈,什么都有,可他的眼里,半分、半分愧疚都没有。
在此之后,薛妃对她冷嘲热讽,太后对她明褒暗贬,她被那份虚无的宠爱,推成了众矢之的。
而她换来的,只是帝王流水般的赏赐。
死都带不走的赏赐罢了。
“陛下!臣妾绝非是居心叵测之辈。”李苑的泪水翻滚而下,“四年前,薛妃处处看不惯臣妾,整日刁难臣妾,陛下也是看见的,臣妾只是因为委屈,才不小心说了那事。”
“委屈?”萧聿看着她,厉声道:“高丽岁贡几何,你最是清楚,朕念及小邦贫瘠,人口稀少,助你们发展农业,又免除两年岁贡,已是优待万分,你有何脸面与朕谈委屈!”
男人的眸光很冷,似乎是在问她,你是比数百名高丽美人值钱,还是比千两金器值钱,还是比百匹生绫色罗值钱?
李妃跌坐在地,步摇来回摇晃。
美人垂泪,泫然欲泣,她哀声道:“薛妃屡屡刁难臣妾,只因她是薛家女,陛下便能轻拿轻放,臣妾在陛下眼里算什么,贡品吗?”
萧聿道:“你若是端的清,朕不会亏待你,也不会有今日。”
“可臣妾做什么了?”李苑自认,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