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总是把气撒在夜里,她用手抵着他的胸膛,质问他为何不肯让她三步。
而那个男人总是不由分说地将她的手腕扣在她后腰上,笑道:“阿菱,别闹我,愿赌服输。”
……
秦婈回神,拿出三颗白子,缓缓落下。
萧聿跟着落了一子。
下棋确实有下棋的好处。
秦婈的心渐渐变得平静下来,她捏着手中白子,一边应付着眼前诡异的男人,一边捋顺着近来发生的事。
自入宫起,她从未想过坦白自己的身份。
其一,她的确没有同他重修旧好的心思。
其二,她不敢去赌帝王宠爱,一旦认下,她便还是那个罪臣之女,即便他对自己有情分,可那情分能走多远?他们之间隔着六万条人命,如实以告,无异于将把柄主动放到了他手中。
至于其三,也是最要紧的一点。
只有苏后崩逝,苏家政亡,帝王才能安心才能善待萧韫。
六万冤魂命丧沙场,昔日圣怒犹在眼前。苏淮安至今杳无音讯,她又以这样不可置信的方式回到后宫,那皇帝该怎么想?他会不会觉得苏家另有图谋,再胁迫她来逼苏淮安现身?
她知道通敌叛国罪无可恕,可她仍是卑劣的希望,苏淮安能活着。
她小心翼翼、步步为营,她有信心以秦婈之名,在这后宫安稳过一辈子。
毕竟萧聿这个人,从不信这些鬼神之说。
记得永昌三十八年,京城大乱,危机四伏,她去庙里替他祈福,要他把开光的护身符戴在身上,可他只是淡淡地同她说,“阿菱,若是去庙里祈福真的有用,那我的皇兄皇弟,定是要把京城的庙宇道观踏平了。”
“你信这些,还不如信我。”
她是万万没想到,他们会做那些梦。
第一回 梦见那些旧事,她也以为是巧合,可事不过三,她能察觉不对,他自然也能。
以他的性子,一旦起疑,定会将自己查个底朝天。
她是见过萧聿办案的,任何的蛛丝马迹,他都不会放过。
事情做得再干净,总是有漏洞可寻。
比如她买戏子回府的事,这动静闹得不小,庆丰楼那些看热闹的人不知她是谁,但庄生却是一清二楚。
她甚至做好了萧聿把朱泽和四月抓到她面前,质问她是不是奸细的准备。
抵死不承认的说辞,她都想好了。
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。
倘若宫外之事,能如计划那般侥幸躲过,那宫里的呢?
帝王连连做怪梦,不说该立马找道士来做法,最起码,他该去其他宫里睡几回吧。
他也没有。
思及此,秦婈终于顿悟,到底是何处诡异了。
像他这样连神佛都不信的人,明明怀疑自己,却没有大动干戈地查她,他每次对她的试探,就像是……希望她承认。
就像是在等她承认。
此刻就更诡异了。
便是他俩最情浓的时候,他也没这般耐心哄自己下棋玩。
难道他真的发现了?
他这是故意引诱她上钩,让她放松警惕?
她的思绪乱飞,百思不得其解时,被男人的一声轻笑打断。
秦婈蓦地抬头,对上他含笑的瞳仁。
“朕说让你三步。”萧聿瞥了一眼棋盘,道:“可你也太不讲道理了。”
秦婈低头一看,面颊刷地一下就红了。
她何止是走了三步,棋盘上到处都是白色的棋子。
对面的男人再度开了口:“方才想什么呢?”
秦婈连连咳嗽,道:“臣妾、臣妾……这两日被吓着了,有些走神……还望陛下恕罪。”
“朕没怪罪你。”
秦婈道:“那不然……重来一回?”
萧聿搓了下指尖,似乎是在想她的话。
他将棋子掷回棋篓,对她道:“若是累了,就歇了吧。”
秦婈自然应是。
她看着他的背影,懊悔地揉了揉眉心。
二人再度回到榻上。
秦婈心里惴惴不安,依旧难眠,想着不如装睡算了,她不睡,他们也就不会做梦。
不做梦,他便能少疑她两分。
她纹丝不动,呼吸极浅,佯装入睡。
然,半个时辰过后,他翻了个身,男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。
秦婈不由僵住。
萧聿轻声道:“若实在害怕,搬去景仁宫去如何?”
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,但说出来的话,便是个木头人,也能听出其柔情来。
帝王的柔情,哪怕只有一时半刻,也是多少人的求之不得,
可秦婈却被他的温度灼的浑身发颤。
他到底要作甚……
茫然时,耳畔响起一句话,那是父亲教苏淮安读兵书时,她